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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看了《愛在三部曲》之後就很喜歡這種以叨叨絮絮對話推進劇情的電影,在看《寂寞公路》時,一開始想到的是《瀨戶與內海》那種男人之間帶有距離的微妙友情,後來發現,兩人之間的友情的確帶有距離,但這份距離不是青春期的刻意為之,而是來自於話語權的交迭消長。

 

侯麥自述《春天的故事》講的是「暴力」,而暴力的本質來自於權力與控制,因此我們可以看到三位女角分別以年紀、知識、身分彼此牽制,試圖掌握主導權,而唯一的男角就在三位女性的角力下,成為全片中束縛最緊的角色,何以如此?也許是對於「寂寞」二字的放不下。

 

這樣的話語結構,我在《寂寞公路》看到不同敘事的呈現。兩位大衛的職業本身就很值得玩味,作家和記者,都是以文字為業,文人相輕,自古皆然,兩人若對彼此有較量之情,可說一點都不意外,尤其當彼此又是以採訪者和被採訪者的角色見面時,這敏感的情緒又多了幾分。

 

一開始 Wallace 搶著當記者,Lipsky 為了取得信任只能迎合,後來又漸漸引導話題,把主旨繞回 Wallace 身上,兩人的對話有如華爾滋,一進一退,Wallace 多自我揭露了一些,就又馬上擔心 Lipsky 會如何解讀;而 Lipsky 多深入一點,就又害怕是否問得過於躁進,失去Wallace的信任。

 

在最後一晚,Lipsky 問出吸毒的問題,兩人關係失去平衡,Wallace 的大發脾氣足以說明,他對 Lipsky 的交淺言深不全然是因工作,但這因關係而生的衝突,也讓 Wallace 傾吐出內心最深處的感受,若非之前兩人的若即、這晚的若離也不會這麼精彩。片尾的彩蛋更是有趣,看完全片的觀眾都要相信他們是坦誠相對了,Wallace 卻來了一記回馬槍,聰明的狡猾作家!書寫權在你,主導權還是在我,詮釋權就留給讀者/觀眾。而這也呈現出 Wallace 想被理解,卻又害怕被摸透的複雜心境。

 

話說回頭,兩人對話語權的執著,是來自希望不被(言語)暴力相向、免於被控制。尤其是 Wallace,他的許多發言都在在是對大眾文化的批判、儼然是個法蘭克福學派代言人,對電視的戒慎就是擔心自己成為「單向度的人」,失去批判社會現實的能力,喪失生活。而偏偏,他的成名讓他無可避免地被大眾評價,所作所為都會被放大解讀、貼上標籤。他有才華,他能寫,也不迷失自己為名聲而寫,但寫作為他帶來的所謂「美國夢」,並沒有讓他得到精神上的滿足,那寫作本身呢?讓他正視自己其實是個自私的人!繼續寫下去不會更好,但不寫只會更糟,所以他告訴 Lipsky,「你不會想變成我」

 

兩人分別前,Lipsky 送了 Wallace 一本自己的作品,日後收到來自 Wallance 卻只有一隻遺落在Wallace家的鞋子,又是一個寂寞。Lipsky 臉上的失落和迫切的翻找,都可以看出他很期待 Wallace 如何看待身為作家的自己,因為他們之間曾有共鳴。他們都想要掌握生活,掌握人生的定義,掌握自由的權利,但如何辦到只能靠自己摸索。有句文青得很的書名,「沿著寂寞,找到自由」,在我來看,Wallace是在追求自由的路上,忍受沿途的寂寞,遇到後方追來的 Lipsky,成就這趟《寂寞公路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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